文\李学辉

一

　　小满者，反映降水节气也。

　　“小满，四月中，谓麦之气至此方小满，因未熟也。”满，指麦粒之熟，雨水之盈。

　　“春已老，夏正好。”小满天赶天，麦子已定胎抽穗，赶的是夏熟作物籽粒逐渐饱满的过程。

　　“最爱垄头麦，迎风笑落红。”春花次第落了，与人们生存有关的麦子，迎来了高光时刻。连诗人都放下了感花品赏的画意，将麦子作了诗情。身在烟火中，心向远方行。民以食为天，一年的好景当在小满。小满是麦子的青年时代。麦身是骨骼，麦穗是脑袋，身心健康是成熟的希望。

　　还有苦菜。“向来看苦菜，独秀也何为？”苦菜，又称苣苣菜。乡间的苦菜，分甜苣苣和麻苣苣。甜苣苣一遇雨水，便放开身子疯长，需尽快剜摘，用开水焯了，炝油撒盐，是难得的清火之物。好的甜苣苣，涩而不滞，生津败燥，最好连根清吃，效果更佳。它是小满奉送给人们的美味。过了小满，甜苣苣就老了。物事，讲究的是恰逢其时。唐代诗人刘长卿曰：“时人但只餐中饱，莫忘旧时苦菜黄。”也是对光阴瞬逝和菜肴速老的况味感喟。

　　小满胜万金，是自然与人生的一种状态。盈而未满，是人生的最高境界。

　　小满，也是赋予人生哲理的一个节气。

二

　　甲辰春日多风，往往伴着沙尘。一场风，桃花落了；又一场风，梨花落了；再一场风，苹果花也落了。点点落红，落白点点。一遇小满，风树一空，各类果便在枝头坐定。被风吹落的花，算是风提前疏了果，留在枝头的，是顽强中的剩余。“五黄六月不做工，十冬腊月喝西风。”风也在做工，它不管人欢喜与否，人做人的工，风做风的工。到小满时节，人便做起风的工了。成熟是一种考验。各类植物，都在定型。尤其是麦子，拔节就是一种成长。一风长寸节，是麦子对此生的基本态度。“久晴泥路足风沙，杏子生仁楝谢花。长是江南逢此日，满林烟雨熟枇杷。”这是明代李昌祺的《小满日口号》之诗。南方的小满，是枇杷的节日。北方人也不气馁，南果北吃，物流高速发达的时代，南北的口味虽有差异，在水果一事上，距离被物流缩短，口味被日子拉长，满大街的水果店，让南北的人们都能饱尝舌尖上的幸福。

　　幸福，有时就像南果北吃一样简单。

三

　　“小满雀来全。”多指的是候鸟。在北方农村，“雀”会选择适宜生存的地方。人们固有的印象中，除了燕子，还有什么“雀”，大多人不会留心。燕子筑巢，选择性很强，大凡有燕子来筑巢的人家，都会有一种欣喜。但也有人不喜，燕粪遍门，是否真心喜欢，总归是凭人们的认知和喜好程度而定。

　　麻雀也成为小满的标签。熬过了一个冬季，春天一到，天气升温，地气还未完全上升，麻雀便选择合适的地方垫窝。麻雀不像喜鹊，在高枝上筑巢。过去农村土坯房多，麻雀便在房檐下安家。啄土拽草，是它们的长项。往往将椽檐下弄得土飞毛落。有时，窝被人们用泥巴糊了，又被掏开。为生儿育女，麻雀也是拼了性命，往往被堵在窝中，也在所不惜。家庭观念，决定了麻雀的果敢。

　　有人在麻雀窝中发现了些许烟头，那是用来驱虫的。据说，麻雀也会走路，那是在它们气定神闲的时候。小满时节，麻雀栖身的地方多。满树的绿，至少让它们充满了一种希望。